2025年12月31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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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文匯報|良心:駝峰航線開路先鋒(上)

駝峰航線聽起來似乎離香港非常非常遙遠,但實際上駝峰航線跟香港關係非常密切,第一個開拓試航駝峰航線的飛行員陳文寬和他所在的中國航空公司就與香港密不可分。陳文寬1923年隨父親自家鄉廣東台山經香港前往美國,1933年從美國返回中國參加抗戰,加入中國航空公司,頻繁飛行往來於重慶香港。香港淪陷前,他冒險駕機從香港接走一批國民政府重要官員。抗戰結束後,他隨中國航空公司總部轉移至香港,先後在香港的中國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任職。

據現有史料顯示,當年第一個試飛開拓駝峰航線的飛行員,是中國航空公司的王牌飛行員陳文寬。陳文寬1913年出生在廣東台山,10歲時隨父親到美國,父親陳國棟在美國做鋪設鐵軌的勞工。陳文寬少年時期就喜歡飛行,1932年進入巴爾的摩機場航空學校。飛行對他來說既神秘又昂貴:每小時教官帶飛需20美元,自己飛也要15美元。他一邊在洗衣店賺錢,一邊堅持飛行訓練,最終積累了200小時飛行時間,於1932年8月順利考取飛行執照。那年陳文寬才19歲,當時美國經濟蕭條,陳文寬會開飛機也找不到工作。於是他決定響應孫中山先生「航空救國」的號召,回到正在發展航空業的中國,自此開啟了他傳奇的一生。

首飛駝峰航線的中國機長陳文寬。 作者供圖 

陳文寬回國後於1933年1月進入中國航空公司,成為中航公司的第三名中國飛行員,實際上既是飛行員,也是飛機修理工。中航初期機長全是歐美人,副駕駛也大多是外國人。1936年5月陳文寬成為機長,從上海調到四川,負責成都重慶航線飛行。飛行期間,陳文寬刻苦學習,掌握了不少型號客機運輸機的飛行操作,包括DC-2、DC-3(也就是後來的C-47),以及一些水上飛機。

抗戰全面爆發後,陳文寬留在中航以運輸任務為掩護投入抗日戰爭。由於陳文寬飛行技術精良,經常被指派飛去一些迅速淪陷的地方,執飛「最後營救」性質的航班。1938年10月21日,廣州淪陷當天,政府交通部命令中國航空公司,必須在22日中午前將在漢口的國民政府官員全部撤往重慶。為了安全,中航只能用水上飛機運送人員。陳文寬是熟練駕駛水上飛機的好手,任務自然就下達給他。陳文寬駕駛「海軍準將」式水上飛機從重慶的長江水面起飛,到漢口段的長江邊上接載政府要員。連續兩天兩夜,往返多次,把滯留漢口的政府要員全部安全接到了重慶。在漢口淪陷前的10月25日傍晚,陳文寬再次飛赴漢口,在盤旋下降的過程中,發現江面上漂浮着很多屍體,遠處日軍的槍聲越來越近,碼頭上已空無一人。陳文寬正要掉轉機頭,突然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呼救。原來是16名在武漢王家墩機場負責埋設地雷的工兵,被日軍一路追擊到江邊,走投無路。陳文寬趕緊接上他們飛回重慶,這是飛離武漢的最後一個航班,幾個小時之後武漢全境就陷落了。

1940年1月,陳文寬調任重慶飛香港航線的DC-2飛機正駕駛。在此之後,陳文寬一直往返於內陸和香港。重慶飛香港這條航線危機四伏,中航客機數次遭日機擊落。面對惡劣天氣和日軍威脅,陳文寬7月間往返香港重慶20次,飛行時間累計達152小時,還創造了4天飛行40小時的飛行紀錄。他的飛機兩次出事故,陳文寬右眼受傷,大難不死。但那時中國飛行技術高超的飛行員奇缺,陳文寬還必須繼續上天執飛。

1941年12月8日,日本偷襲珍珠港後的第二天,瘋狂的日機大規模轟炸香港啟德機場。中國航空公司停在啟德機場的8架飛機,5架被炸成灰燼,餘下2架也炸得無法起飛。中航機修人員從廢墟中找到一架千瘡百孔的DC-3,用幾百塊經過咀嚼後的口香糖補好了被打成篩子的機翼。中航美國飛行員夏普駕駛這架機翼上布滿口香糖的飛機,先飛到昆明,再飛到緬甸臘戍。機翼上的口香糖一塊塊掉落,氣流從一個個小孔穿過,在空中發出女巫般的尖叫。據說嚇得想襲擊這架DC-3的日本飛機掉頭就跑!

在香港淪陷前,中航受命迅速撤走在香港的國民政府要員和文化界人士,並把中航剩餘物資轉運到內地。陳文寬奉命從12月9日晚上7點開始,駕駛已經受傷的DC-2,把物資運往南雄,然後接載政府要員和公司眷屬。陳文寬坐在漏風的駕駛艙裏,從香港到南雄,從南雄到香港,兩地往返,一天飛了兩個來回,累得癱坐在機艙裏睜不開眼,手足都不能動彈。

抗戰時期的南雄機場是國民政府為應對日軍空襲、保衛粵北地區而建設的重要軍用機場。南雄機場於1937年搶修,從1937年下半年至1941年,中國空軍在此擊落擊傷日機20餘架,有效遲滯了日軍進攻。太平洋戰爭爆發前,南雄機場還承擔了民用航空功能。中國航空公司開闢了香港—南雄航線,每周運行兩班,後因需求增加增至每晚多班次夜航,用於客貨運輸,緩解了日軍封鎖下的交通壓力。

12月11日,陳文寬剛剛降落在重慶珊瑚壩機場,又接到飛返香港的命令,一定要在午夜之前從香港接回一批要客。此時日軍已經佔領了大部分香港,情況萬分危急。陳文寬駕駛DC-2飛機降落在香港啟德機場時已是傍晚,跑道邊有27人在等着登機,其中包括行政院長孔祥熙夫人宋靄齡和一些將領。DC-2最多能載14人,還有一批重要物資必須裝上搶運,再要多載十幾個人,嚴重超載會出事。陳文寬一咬牙,硬着頭皮,駕駛嚴重超載飛機起飛了。這是中國航空公司在香港啟德機場起飛的最後一個航班,陳文寬冒險駕機於午夜安全返抵重慶時,香港完全淪陷了。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英美對日宣戰,世界反法西斯同盟力量壯大。但是英國對日宣戰後,日軍可以放手進攻當時的英屬殖民地緬甸,滇緬公路會受到極大威脅。中國政府要求與英國共同協防緬甸,以確保滇緬公路的暢通。狹隘的英國人擔心中國軍隊入緬後以保衛滇緬公路為由不走,遂拒絕中國軍隊入緬協防。同盟國雖然在1941年12月底成立「中緬印」戰區,蔣介石擔任了戰區總司令,但英國人還是拒絕中國軍隊入緬。為了做好日軍佔領緬甸切斷滇緬公路的準備,國民黨當局多次急切要求美國商量盡速開闢中緬印空運走廊,即後來的駝峰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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